冰镇咸柠七

暮霭沉沉楚天阔

   醒来之后,沈婉儿就再也没有见过言冰云,府里的下人对她毕恭毕敬,并无苛待,只可惜都是哑巴,饶是想打听些什么,也无门路。

  沈婉儿猜到自己身处庆国,可她不明白,一向是言冰云如仇敌的兄长,怎么就将自己轻易交给了他。

  恰逢十五,再过一天就是沈婉儿的生辰,往年在府里,兄长总是会提早半个月就开始准备布置,可今年,却只能身处异乡,独自一人对月思乡… …

  想着想着,沈婉儿不禁垂了泪,她第一次觉得,或许真的是自己错了。

  以前的她,只是觉得她和言冰云的悲剧不过是各为其主,立场不同,所以无论言冰云做了怎样过分的事,说了怎样过分的话,她也不过是难过一段时间,又开始担心起那个人。

  可这次,沈婉儿真的觉得自己错了,如果当初不是她一意孤行要爱这个人,她的兄长怎么会如此为难,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。

  如今这个局面,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,怨不得别人。

  沈婉儿暗自神伤,并未发现有人近身。

  倒也不是沈婉儿警觉性太低,入府一月有余,虽说并未有人为难,也给了沈婉儿该有的礼遇,但这府门,却断不允许沈婉儿踏出一步,变相囚禁了一个多月,沈婉儿也没想到这府中会有客来访。

  来者正是言冰云,严格来说并不算客,毕竟这宅子就是他的。

  刚带沈婉儿回来的时候,庆国出了很多问题,他在监察院带了半个月,又被范闲拉去处理地方事务,刚刚回京,连府都未归,便直接来了沈婉儿的宅子。

   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,他离京的时候沈婉儿还没醒,离京这半个月,他时常会想沈婉儿伤势如何,是否已经转醒,一处理完公事,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。同行的范闲甚至调侃自己,连木头都开花了,怪哉怪哉。

  此刻沈婉儿就在自己的眼前,一个人趴在凉亭的八仙桌上偷偷哭。

  瘦了,比初见时还瘦,当初身份还未暴露的那段时间,她变着花样给她做汤,好不容易养了点肉,一场病,又掉完了。看来一会得嘱咐厨娘多做些吃食好好给她补一补。

  晚上秋风到底是有些凉,沈婉儿穿的并不多,言冰云怕她着了凉,大病初愈,仔细些总没错。

刚想叫她回屋,沈婉儿便抬了头,目光对上了言冰云,一时间竟有些错愕。

明明只是一月未见,却有了些时过境迁之感。

或许是真的放下了,此刻的沈婉儿看向言冰云,早就没有了当初抱着小女儿情态的那一份羞涩,她只想知道,自己何时能归北齐,已经选错了一次,她不能一错再错下去,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,再看不开也是要闹笑话了。

“不知言公子带婉儿来庆国意图为何,若是家国之事,公子应与兄长论,将我一介女流卷入其中实在不是君子所为;若是儿女私情,婉儿承认的确曾对公子动过心,但公子也的确欺骗过婉儿,造成公子的困扰,当是婉儿不懂事,再此向公子赔罪,婉儿向公子保证,婉儿对公子再无半点私情,所以,于公于私,婉儿与公子再无半点瓜葛,还望公子放婉儿归家。”

言冰云有些失言,一时间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,但他知道,不能放她走,他有预感,一旦她走了,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。

不过范闲说得对,言冰云就是块木头,如果木头能表达也就没有这么多曲折。

“送你回去?去哪?北齐?沈家?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在这,沈家早就没有了,哦,不对,准确说,连北齐都不存在了,所以,沈婉儿,你要去哪呢?你只能待在我身边,我说过,我会拿到你哥的人头,没有你,我照样做到了。”

  沈婉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,在她的眼里,兄长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那个存在,所以哪怕她当初一心向着言冰云,也没有怕收不了场,她相信兄长会为她摆平一切,可现在,兄长没了,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,如果当初她没有遇到言冰云,没有爱上言冰云,这一切就不会发生。

  她不想报仇,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,她仿佛整个人就已经死掉了,几刻钟前,她还在想,等回了沈府,就好好给兄长认错,打她骂她都可以,只要她哥能消气。

  她还在想,到时候兄长肯定又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,叹口气,转身就吩咐厨娘给他做好吃的。

  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,她甚至连兄长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,兄长会不会到死都会觉得自己太不懂事,情愿为了一个敌国暗探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。

  沈婉儿没说什么,径直回了房。

  看着沈婉儿离去的身影,言冰云暗暗松了一口气,恨就恨吧,至少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。

  等言冰云意识到有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,沈婉儿的身体早就已经冰凉,甚至连一句话也没留给言冰云。

  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那么多恰逢其时,不是谁都可以在自缢之人踢凳子的那一瞬间发现并救下她,遗憾与错过才是真正的现实。

  来自监察院的人,最应该清楚这一点。

  十八岁的生辰,终究还是没能等到,言冰云曾对沈婉儿说过的诺言,也无需再兑现… …

“你说过要上门向我爹求亲,到底作不作数?”

“自然是作的,等你十八岁那天,我一定以十里长街下聘,向你爹求亲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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